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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甕中捉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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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戰的時間、地點?”

“時間我定,地點你定。如何?”

“可以。”

“......”

“你定的地點呢?”

“紐蒙迦德。”

“......”

“......為什麽定在那裏?”

“有歷史意義。”

“......”

“一個人如果太過自大可不是好事。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對手,你不擔心會遭遇和你的前輩同樣的命運?”

“鄧布利多校長,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他。”

“......”

“是的,我知道。”

......

紐蒙迦德

這座為黑巫師格林德沃所建到最後卻囚禁了它的建立者的監獄屹立在陡峭的山崖上,鐵灰色的墻壁像是一只巨大的被制成標本的獨角仙。而在獨角仙的高高的尖角上,囚禁著一個人,這棟監獄的建立者、它最初的囚犯。

最高塔上,一個金發的男子坐在了被放下來的折疊床上,他的一頭金發本應該是金子般耀眼的色澤,此時卻黯淡無光,像是被收割下來堆在糧倉裏的麥稈。男子十分認真地瀏覽著手中自己的手下給他送來的報紙。

“阿不思......”金發男子粗糙的起繭的手指摩挲著報紙頭版照片上的人,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像是嘆息又像是痛苦的嗚咽的聲音。報紙頭版上被加粗的黑體標題格外醒目:鄧布利多校長即將VS“You-Know-Who”!這些印著油墨味的鉛字他已經反覆看了好幾回滾瓜爛熟了。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因為長時間的盯視和近年來視力的下降,他現在看著報紙上密密麻麻的字都有些眼花。

數十年沒見的、勸說失敗後心灰意冷的聖徒給他送來報紙的時候眼裏帶著希翼。男子知道他們在期盼什麽。對於打敗了他們首領的鄧布利多他們是憎恨的,卻希望能借著鄧布利多即將與第二代黑魔王決戰的消息他們的首領能再度走出這個塔樓。

“大人,這座監獄就是聖徒設計並建造的,您知道它底下有暗道。自您被關進來起,我們耗費打量力氣才把底下的暗道和您房間貫通了。可您不願走!您說您已無心權勢,甘願在這裏度過餘生,我們認了!可是現在鄧布利多可能會死,您還打算堅持您原來的想法嗎!”

聖徒離開時帶著怒氣的規勸仿佛還充斥在他的耳際。金發男子擡頭似是無意地看了一眼東南方的墻角,那裏有一塊可以翹起來的磚。他知道那塊磚的存在的時間差不多與他被關進來的年份一樣長,可是直到上個星期他才把動過那塊磚。雖然很快他又填了回去。現在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了......

“貴安,格林德沃閣下。”一個陌生的、帶著優雅的陰沈的男聲響起。金發男子,也就是格林德沃猛然一驚,巡視著這個他住了數十年的牢房,最終將目光投向了那扇很少被人打開的牢房的大門上。

大門並沒有為人打開,連欄桿上蒙上的一層薄灰都沒有掉落,然而那裏的空氣卻好像受到了驚擾一樣被震動,出現了一圈一圈水一樣的波紋。

最終,格林德沃看到那個後來居上,傳說超過了他自己獲得了古今最危險的黑巫師的殊榮的後輩從容地站在了他面前,身影的一半輪廓被陰影所籠罩。

是幻身咒。格林德沃心裏一沈。幻身咒可以使自己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是難度很高的咒語。但這不是他感到危險的原因。危險的是,幻身咒並沒有轉移巫師所處空間的能力。也就是說,Voldemort在這裏呆了更久的時間,而在他這個後輩出聲之前,他沒有發現到有“人”的存在。

格林德沃不動聲色地疊起了手中的報紙,放在了床沿邊,然後略帶歉意地、像一個東道主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一樣說:“很抱歉招呼不周。這裏並沒有待客的茶水。”

“無妨。我來到的時候正好看見閣下在看報,不好意思上前打擾,所以沒有出聲,勞請閣下不要見怪。”Lord Voldemort抽出魔杖,變出了一張茶幾和兩張矮凳,茶幾上擺放著一套茶具。他坐下,然後開始沏茶。洗杯、落茶、沖茶、刮沫,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格林德沃看在眼裏,不動聲色。Voldemort將滾燙的茶水倒進精致的骨瓷杯中,然後將這杯香氣縈繞的紅茶推到格林德沃面前。“一點見面禮,不要見怪。”

格林德沃接過茶杯,等氤氳的白霧散了些才喝了一口,讚許道:“正宗的錫蘭紅茶。”他放下茶杯,望著這個他看不透的後輩,“那麽,即將與當代最偉大的白巫師決一死戰的第二代黑魔王,你來拜訪一個在監獄裏茍延殘喘的老頭子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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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demort走出了紐蒙迦德,朦朧的月光披在他身上,像是一層薄薄的冰霜。念及剛才他與高塔上那個囚徒的對話,Voldemort嘴角緩緩勾勒出一個笑容。

”為了更偉大的利益。——門口的銘文是您寫下的吧。“Voldemort的話語似是感慨,似是嘲諷,“門口的銘文上面已經覆蓋了一層銅綠,那是時間賦予它的無法逃脫的痕跡,正如同年少時同戀人許下的諾言,終究會在歲月流逝下分崩離析。”

格林德沃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認真地望著他,仿佛要一直望進那雙腥紅的眸子深處,窺測眼前人的真實想法。“你到底想說什麽?不妨直言。”

“已成既往的歷史不能改變,已經破裂的感情不能覆原。決戰當天,還請前輩您恪守自己的承諾,不離開這個高塔。別誤會,這不是威脅,只是作為您的後輩給予您的一點忠告。”

“......多謝告知。天色已晚,我想你也應該離開了。”

“Good evening,gentlemen..”

“Good evening.”

前期的準備工作他已經做好了,就等著今年的最後一天,最後的一場戰役。

甕中捉鱉。

作者有話要說: V大來見格林德沃是有目的的,他幹的事情可不止陪孤寡老人聊聊天而已~他給格林德沃,或者說老鄧設了一個很陰險的陷阱

要問V大是怎麽知道老鄧與格林德沃那點破事的......當然是福克斯~

☆、92

十二月三十一日,這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熟悉的朋友相約今晚要去廣場上看新年倒計時,亦或者到酒吧裏大醉一場。比起麻瓜界的祥和喜色,這天對魔法界而言有著更重要的意義。在一年的最後一天裏,當代最偉大的白巫師與古今最恐怖的黑巫師即將分出勝負,決定魔法界的未來。

鄧布利多踏上了紐蒙迦德的土地。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大地披上了素裹的銀裝。冰雪反射出的日光差點晃花了人的眼。遠遠的,鄧布利多就看到Lord Voldemort踏雪而來,巫師袍上還披著雪花。

鄧布利多站在原地,等著Lord Voldemort走過來。Lord Voldemort走到相距鄧布利多十步遠的地方,點頭致意:“好久不見,鄧布利多教授。”

鄧布利多沈默了一下才開口:“好久不見,湯姆......不,Voldemort。”

Voldemort眼裏閃過一絲輕松的笑意:“教授,難得你終於肯說出這個我承認的名字。”

“對事物保持著正確的稱呼是一個好的做法。”鄧布利多握著魔杖,那魔杖的材質看起來是接骨木。“敘舊時間應該結束了。”

“我讚成。有些事情還是早點結束比較好。”Voldemort聲音聽起來完全褪去了剛才客套的溫和,冷漠而殘忍。不知何時,白骨般的魔杖也被他握在了手中。

兩人的對決遵循著古老的巫師對戰禮儀:兩個巫師背靠背走十步,再轉身,攻擊。

One,Two,Three,Four,Five,Six,Eight,Nine,Ten!

Lord Voldemort猛然轉身,腳步在雪地上綻放開了暗色的花。他發起了攻擊:“Avada Kedavra!”一道致命的綠光閃出,撞在了瞬間生成的冰雪盾牌上。

鄧布利多臉色不變,笑了笑:“一上來就用死咒可不是好習慣。”

“多謝教誨。”Voldemort邊說著,邊毫不停頓地繼續攻擊。

鄧布利多卻只是防禦,偶爾才發出幾個攻擊性魔咒。前期看來局勢完全一邊倒,細看了才發現縱使Voldemort的攻勢再猛,鄧布利多也防守得滴水不漏,就如同在狂風暴雨中巋然不動的巍巍青山。

其實此時鄧布利多並沒有表面上那麽游刃有餘。Voldemort的魔力比起他們上次交手時強得多。如果一直維持著這樣的攻勢,他堅持不了多久了。不過還好,這種強度的魔力輸出對方也不可能一直維持。

幾個小時後,鄧布利多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攻勢略微地弱了。鄧布利多不再保留實力,開始反擊。倆人不要命一樣地互相攻擊。魔咒在空中撞擊,渲染成一副流光溢彩的畫。可是這副畫卷的美麗卻要讓死亡來奠基。

終於,鄧布利多抓住了Voldemort一個細小的破綻,攻了過去。Voldemort眼裏劃過了不易察覺的光芒。

“不好。”鄧布利多突然察覺不對勁。自己身體裏的魔力好像被人鎖住了,調動起來很困難。剛才的破綻......陷阱。這時,鄧布利多卻笑了,“你什麽時候做的手腳?”

“挺久的了,想不被你發現真費勁,只能一點點地來。”Voldemort笑著說,可是下手卻一點也沒見手軟。

“幹得不錯!”鄧布利多讚許了一句。隨著時間的流逝魔力的遲滯感就越發嚴重,他現在只能勉強應對Voldemort,身上給他打中了好幾個魔咒,可是這讚美聽著卻很真心實意,就像是霍格沃茨裏的教授看到自己的學生很優秀時的欣慰。“你走得比我想象的還要遠。”

這話聽著卻像是嘆息,Voldemort眼神閃爍了一下:“謝謝,鄧布利多教授。”一道致命的綠光直沖著鄧布利多而去,像是奪命的厲鬼,“我會給予魔法界一個新的未來。”

“是嗎?”那他就放心了......鄧布利多在這時卻感到了淡淡的欣慰。已經沒什麽好惦記的了。鄧布利多閉上了眼睛。他體內的魔力已經被完全禁錮住了,身體也無法動彈。鄧布利多不去,也不能躲避那道綠光。

“不——!!!”一道撕心裂肺的悲傷的怒吼簡直刺破了鄧布利多的耳膜。

鄧布利多睜開眼睛,他的眼裏,一個有著耀眼的金發的男子占據了他的所有視線。“蓋勒特......”原來他並不是毫無牽掛啊。鄧布利多想笑,卻笑不出來。禁錮咒的效果讓他連這樣的動作都完不成。

可是還有別人能動得了。格林德沃大聲地念著咒語:“Shield(盾牌)!”四塊中世界長牌樣式的盾牌圍在了鄧布利多的身邊。現在貿然動用魔力讓他很不好受,他原來還算安分的魔力在身體裏橫沖直撞,好像要震碎他的經脈。可是他顧不得了,他只要他能保得住眼前的這個人——

可是他忘記了,現在有活動能力的不止他一個人。“ Reducto!” Voldemort發出了一個粉碎咒。盾牌寸寸裂開,索命咒穿過不再有障礙物的空氣直直地射中了動彈不得的阿不思·鄧布利多身上。

“阿不思!”

格林德沃紅了眼,吼聲隨著風聲吹進了鄧布利多的耳朵。

急忙趕到的格林德沃只能看著他的愛人被那道綠光擊中。已經昏花了的雙眼卻看得分明,在他倒下前,他的愛人用那雙湛藍如大海的眼睛凝視著他來的方向,無聲地說出了他以為他此生都不會再聽到的三個字。他的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禁錮咒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作用。鄧布利多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向後倒去。白雪消除了他倒下的聲響。

格林德沃跪倒在地。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濺在死者合著的眼皮上,再順著他的眼角流下,看上去就像是死者在哭泣。遠遠地,聽到了福克斯的悲鳴。鳳凰在唱歌,唱著一首駭人的美麗的悼詞。歌聲使遠方的人得知了鄧布利多的死訊,也使所有此刻悲痛的人的痛苦減輕。

“閣下需要與我一戰,為您的......對手報仇嗎?”Voldemort望著格林德沃與鄧布利多,腥紅的眼眸裏不易察覺地有著勝利者才有的高傲。

“不必了。”格林德沃擡起頭望著贏家姿態的Voldemort,除了眼角殘餘的淚痕沒什麽能看出他剛才痛失愛人的失魂落魄。猛獸從不會在人前顯示出它的軟弱,只會在無人的時刻暗自舔自己的傷口。

格林德沃望著他沈默了一會,然後張狂地大笑:“你早就算計好了的對嗎!你早就知道......我愛他!所以你設計好了一切只等著獵物往你布的陷阱裏面跳!是誰告訴你的!當初知道我們相愛的人還有誰!阿利安娜已經死了!阿不福思!還有誰!”

Voldemort毫不動容,輕聲地說出了一個名字:“福克斯。”

格林德沃好像一下子被人掐住了咽喉,啞了好一陣子,他才恍恍惚惚地說:“鳳凰?怎麽可能......魔法寵物也會背叛主人?”

“不算背叛。至少鄧布利多沒叮囑過福克斯不能和別人說他年輕時的風流韻事。他沒有違背鄧布利多的命令,所以嚴格上來說,不算背叛。”Voldemort選擇性地說出了一些事情,“我的紫杉木魔杖的杖芯就是福克斯的羽毛。通過魔杖我可以和它溝通。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以前也沒想到過。”

格林德沃楞住了,然後失笑。“呵,竟是這樣......”格林德沃搖了搖頭,握著了鄧布利多尚有餘溫的手,語氣頹然而滄桑,“你誘哄福克斯的事和你殺了阿不思的事,我都不想管了。我累了,也不會再跟你爭什麽的了。就這樣吧。”

他這一生與鄧布利多的糾葛太長,太覆雜,已經不是單純的愛恨可以形容。在最初親眼目睹愛人死亡的時候心裏撕心裂肺一樣的痛楚退去後,現在他的心裏空蕩蕩的,連動起報仇的念頭都覺得累。像是萬念俱灰,又像是放下一切。或者這兩者根本就是殊途同歸。

人都死了現在對著屍體裝情聖有意義嗎?Voldemort不理解,卻明智地選擇了不對此發表意見,只是提醒了一句:“鳳凰社那邊的人會來要回他們的校長。”

格林德沃頓了頓,接著用平靜無波的語氣說:“放心吧。過一會我就把他們校長還給他們。”說著他抱起了鄧布利多的屍體,沈默無言地往前走。他的腳印在雪地上延伸出兩條直線......

格林德沃離開了,離開鳳凰的歌聲,但音樂仍然圍繞者他,沒有消失:這是他自己的悲痛,如魔法般的反覆演唱,回聲越過地面,穿過白雪和冰淩到達碧落和黃泉。

Voldemort沒有阻攔,目送著他們離去,這才拿出一瓶魔藥猛灌下去。

“咳咳。”他其實一直在強撐著,現在隨便給他一拳他可能都要倒。

不過,他總算贏了。

喝完整瓶魔藥,Voldemort的心情卻也沒受到嘴裏發苦的味蕾影響。

此時已是黃昏。碧盡遙天,但暮霞散綺,碎剪紅鮮。雪地上都披上了霞光。明明是垂暮的夕陽的餘暉,四射的光芒卻像是噴薄的朝陽。現在是1990年12月31日,等明早的太陽升起,就是新的一年,新的開始。魔法界的未來仿佛已經在他腳下鋪好,只等著他去描繪。

Voldemort靠著一棵雪松站著,觀賞著落日的景致。橘黃色的光暈打在他臉上,使他腥紅的雙眸似乎有了點溫暖的顏色。明天就是一月一日了,元旦。今天是舊的一年的最後一天,理應所有人歡呼著迎著新年的到來,舊的一年被無情地拋下。

可是他終於讓12月31日這天被世人銘記,以他自己的方式。Voldemort輕聲地說著話,腥紅的雙眸裏有兩簇火焰在燃燒:

“Wee toe,ending and beginning .”

歡迎到來,結局和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說有人說自己忘了V大生日是12月31日,那就別說是V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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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盡遙天,但暮霞散綺,碎剪紅鮮。這句話出自於賀雙卿的一首詞。賀雙卿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女詞人。有很多專家考據說她不存在,不過我還是很愛她。忠厚纏綿,哀而不怨。她的詞很有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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